相傳大洪山原本大湖山,山上有湖,湖之靈引來兩龍,一白一黑。兩龍都想占湖為王,一次次地于湖上酣斗廝殺,終于有一天,大湖山經不住它們長年的折騰,頓時山崩地裂,一湖清水盡數傾下,兩龍也因水枯而斃,成為樵河古道東西兩岸的化石,世代難挪其身。
當年大湖傾瀉而下時,多少生靈歿于其中,但定有生還者,他們或居深山打柴,或去絕壁采藥,等回到村莊,村莊已夷為平地,千萬塊大石從山上滾落下來,一條溪谷在亂石叢中彎彎曲曲而行進,而于山側較緩處,一個新湖明澈如鏡,即為落河。
這些少數生還者,帶著對逝去親人的懷念和悲傷,帶著對家園難以割舍的愛,開始將滾落下來的石頭一塊塊搬到高處,堆砌成墻,然后將從亂石間拖回倒下的樹為梁,再割下周邊的毛草屋頂鋪蓋。餓了,上山摘些野果;渴了,從溪間捧來清水;累了,枕著溪聲而眠……從此,落河就有了新的炊煙新的田地新的生活方式。
曾經大湖安好時,大湖山這邊是塊極肥沃的盆地。周圍的山擋住了冬天的寒流夏天的酷熱,是人類理想的生息之地。大湖山崩塌后,從山上滾落的亂石一路覆蓋,表層土壤又被湖水沖洗干凈,可用土地極其匱乏。為了生存,人們順溪而下,去低處捕魚,逆溪而上,去山上砍柴尋寶。踏巨石過溪,越石縫尋路,于是這條由樵夫千辛萬苦踏出來的路,便成了今天的樵河古道。
如今樵河古道已煥新。踏著青石板拾級而上,再也不怕迷路,更不會跌倒。所有石級依山就勢,雖為現代打造,并不影響其古樸之感,越行越高的石梯就象一條通往仙山的天梯,踏在上面,腳下生風,不免有脫塵追月之感,使你想感嘆今夕何夕,良辰美景依依相擁,泉水叮咚瑯瑯奏樂。
在這條古道上,溪石樹是最主要的景觀。溪穿石或繞石而行,或急或緩,不慌不忙,郁郁而流,淙淙而去。樹貼壁而生,或鉆石而出,其形或圓或扁或多角,皆依生存環境而定。有些樹爛掉了,從樹兜旁發出的新芽又長成參天大樹,新樹與老樹代代相接,使你感到生命的無窮無盡。而這些樹,并不是生長在肥沃的土地上,它們攀著巖石,千萬根須被流水沖刷,有時穿過流水插入地下,或者干脆就在巖石上扎根,根一路向下蔓過巨巖,從有限的石縫中鉆入地下,又或者,根本就不尋找,直接穿石而過(這只是猜想,因為一塊巨石之上并未見根須蔓過,樹卻從巖上挺拔而起),指向藍天。
樹憎恨石嗎?我想不,因為石同樣被時間和環境所雕塑。當山崩地裂的那一刻,一些無依無靠的石頭滾落而下,滾落時的摔打使它們千瘡百孔、肝腸寸斷,接著又被自然風化和流水沖刷,它們沒有了棱角、沒有了位置,它們成不了棟梁之材,只能成為溪中的踏腳石被人踩在腳下。還有一些,它們匆忙脫離母體,落戶于陌生的土壤,沒有了母體的溫暖與兄弟姐妹的呵護,只能堅強地獨自站立,成為人依靠的基石。它那么孤獨,但孤獨中卻透著凝重和滄桑,使每一個經過的人感到它的份量和厚實,從而使漂泊的心有了安寧。在離開樵河古道的那天晚上,我就夢到這些站立的石頭:當時一群人相約去淘金,走至途中眾人無緣無故散去,留下我一人被歹人追殺,為保性命我棄物奔逃,于一陡峭山巖下無路可逃。夕人漸近,心急如焚,不想焦急萬分之中,巖上金光一閃,刺得歹人睜不開眼睛……驚魂漸定,一攝像機模樣的物件掛在巖石邊的樹杈上,巖石后轉出一人,隱約中輪廓俊美,他輕輕地擊打巖的某一部位,巖石緩緩移動,將歹徒隔到巖石的另一邊……瞬時眼前便出現一條狹長的山谷,山谷幽深,山花爛熳,溪水叮咚,男子沒有說話,手握攝像機向深谷走去,攝像機的畫面現在半空中,美輪美奐,無法言語……我內心疑惑男子要去的地方,想跟著看個究竟,卻因一點猶豫沒有跟上,他身后的路即合上,空中畫面也越來越遠……醒來后我一直在想這個夢,它究竟要告訴我什么?當初在那些站立的巨石面,我就被一種什么東西強烈地沖擊著,我久久地呆在那兒不想離開,那么夢中一石之隔的兩個世界是否就代表了我的現實與人本之間的差距?我們究竟要金子干什么?金子既不能充饑也不能保暖,金子只不過是人吹起的一個泡沫,我們卻為它枉費一生心血,而在良辰美景顯現之時,我還在猶豫,還不知道去接納和享受,那么幸福之路又怎么會不在我面前合上呢?
……
寫文至此,內心已澎湃難抑,曾經的災難造就了美麗的樵河,世代的先人踏出了美麗的樵河。千百年來,樵河萬物靜靜地生長、存在,沒有言語,它們融進人生的一切哲理,等待著人們去解讀去破譯,唯獨放下浮躁,靜默其間,方能識其音容、佳品,用其濡養生命。
那么,樵河曾經的災難不就成為如今我們所有人的福祗了嗎?
那么,我們難道不該接下樵河古道上千萬年的足音,讓它的聲音在世界回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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